[导读]当他说到挨饿的时候,突然冒出一句:“要说挨饿啊,那六零年我真是饿坏了……”这时候全场突然安静了,准备喊口号的老师僵住了高举的手臂,瞪大眼睛看着台上。
“文革”时期每个单位和机关都召开过忆苦思甜大会,也叫诉苦大会。会议内容就是请苦大仇深的人来控诉旧社会的苦,感谢新社会的甜。那时候市内的忆苦思甜大会基本请的都是固定的诉苦人,一是他们的故事吸引人,二是他们临场经验多,不会乱说话。而我小学时参加的那次诉苦大会请的是一个第一次上台的人。当时他穿着一件露着棉花的旧棉袄,腰里用布带子胡乱扎住。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紧张,他说话口齿不清,前言不搭后语,老师不时打断他的话站起来喊口号,我们就光顾着喊口号了,也没认真听。当他说到挨饿的时候,突然冒出一句:“要说挨饿啊,那六零年我真是饿坏了……”这时候全场突然安静了,准备喊口号的老师僵住了高举的手臂,瞪大眼睛看着台上。诉苦人说得很动情,鼻涕一把眼泪一把,刚低头抹了一把鼻涕,正准备开口讲当年是如何挨饿的,台上疾步走上一个工宣队干部,来到他身边耳语了几句,那人如梦方醒,顿时脸色苍白。我还记得他尴尬的眼神和下台时慌乱的脚步。
忆苦思甜大会过去后不久,我偶然在街上看到了那个说错话的诉苦人,他还是穿着那件破棉袄,身边还跟着两个同样穿着破棉袄的孩子。开诉苦大会时我以为他穿那件破棉袄是为了展示旧社会的穷苦,这才知道他新社会的装束也是这样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