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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志

五十二. 五十三 讨伐北翟. 五十四.

已有 1589 次阅读2014-8-29 11:29 |系统分类:转帖-文学

五十二. 五十三 讨伐北翟. 五十四.
 现在,形势是二对二。
  狐偃手持长剑,他的身边,是他的哥哥狐毛。狐毛是个老实人,话不多,也没有什么主意,因此虽然辈分和岁数都是第一,平时却都是躲在角落里混吃混喝的角色,反而没有弟弟狐偃那么受尊重。
  不过,狐毛的剑术极高,远远高于狐偃,尽管狐偃也算是一个高手。
  狐家二兄弟联手,在江湖上颇有威名。
  勃鞮只有一个人,一支剑,但是,他的剑始终不离重耳前胸,重耳就算成了他的人,他的人质。
  因此,现在是二对二。
  重耳在勃鞮手上,二狐兄弟不敢轻举妄动。勃鞮一手持剑,一手拿着毒药。他不敢一剑捅死重耳,因为他没有资格杀公子,他只能让公子“被自杀”,而捅死重耳显然不能说成是重耳自杀。同时他也不敢去攻击二狐兄弟,因为这样会放跑重耳。
  所以,现在不仅是二对二,而且谁也不敢率先动手,大家一时僵在了那里。
  趁大家还没有动手的机会,来看看狐偃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赶过来了。
  ——狐偃赶到 
 狐偃是什么人?是狐突的儿子。狐突是什么人?是当年北翟大名鼎鼎的老狐狸。当初两个女儿被抢,狐突就发现了问题,什么问题?北翟都是一帮傻蛋,没文化素质低,迟早被晋国灭掉。怎么办?狐突的问题实际上跟舟之侨和宫之奇是一个问题,大家都是聪明人,当然就有同样的选择。
  于是,狐突索性就率领全家投奔女婿了。
  晋国人也知道狐突的才能,再说还是献公的老丈人,因此也混得不错。后来呢,有了两个外孙重耳和夷吾。再后来,申生作了太子。  人生就是这样,总是遇上岔路口,总是要做出选择。为了在晋国世世代代过好日子,狐突决定去辅佐申生,那是个好孩子。
  “爹,申生不行,太弱,我觉得重耳不错,大气,你老人家为什么不帮重耳?”狐偃那时候问老爹,他的性格像老爹,聪明也像老爹,当年在北翟,就是著名的神童。
  “孩子,狡兔三窟知道不?”狐突说,这个成语不是他发明的,但是意思是这么个意思,“我去帮申生,你跟你哥哥帮重耳,今后不论谁当国君,咱们不都还能过好日子吗?”
  基本上,狐突的法子跟管仲和鲍叔牙的法子是一样的。
  “那,夷吾呢?这小子够狠,保不定他能当国君。”狐偃问,夷吾也是他的外甥,也是狐突的外孙。
  “别管他,那兔崽子是个白眼狼,靠不住。”狐突说。
  就这样,父子分工,各守一边。
  现在,话题扯回来。
  开完会,狐偃回到自己家中,就总觉得不妥,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。他把哥哥狐毛找来,把情况大致说了一说,说是先收拾一下家当,明天一早就逃命。狐毛听了,回去收拾东西了。
  狐偃自己也开始收拾东西,可是收拾半天,不知道该收拾什么。正在烦闷,突然醒悟过来:对了,逃命没有尽快,只有最快啊。杀手可不是上班族,每天准时上下班,他们是随时会到的。
  想到这里,狐偃抓起剑来,急忙去找哥哥。好在,老哥俩个住在一个院子,一声吆喝,狐毛挎着剑就过来了。兄弟两个不敢耽搁,急忙忙来找重耳。
  来到公子府,看门的说公子可能还在休息,这段时间没有外人来过。狐偃稍微放心一点,照例,狐偃来是不用通报的,因此二狐直接进去,也不用人带路,快到重耳卧房的时候,就听见重耳哈哈大笑。
  狐偃心中一个“咯噔”,他知道出事了,因为重耳爱笑,但是不爱大笑,而刚才的大笑,听得出来十分勉强。
  等到狐偃看见勃鞮,真是惊出一身的冷汗来:幸亏来得及时,晚来一步,重耳就被自杀了。那样的话,几十年的辛苦耕耘就都泡了汤了。
  ——戏弄第一高手 
 “勃鞮,不是说好了明天来吗?你这么早来干什么?啊。”狐偃说话了,听那口气,在斥责勃鞮。
  狐偃这样做法,第一要在气势上压倒对方,让对方不敢轻举妄动;第二,要试探对方的反应,好制定下一步的策略。
  “我,我,是骊姬夫人催我早出发的。”勃鞮果然被狐偃的气势镇住了,尽管武功高明,但是身为太监,平时被使唤惯了,容易被吓唬住,不过勃鞮立即觉得有点没面子,提高了嗓音问:“你是什么人?敢如此说话?”
  就这两句话,狐偃已经知道该怎样对付他了。狐突曾经对他说过,对付聪明人,要利诱;对付缺心眼的,要欺骗。勃鞮显然属于缺心眼那一类,狐偃决定激怒他。
  “我是谁,我儿子知道。”狐偃说。
  “你,你是狐偃?”勃鞮猜测,狐偃的大名他自然知道,出门的时候,二五还叮嘱他,一定要小心狐偃的诡计。到现在,他突然想起来了。可是这个时候说出来,就吃亏了。
  狐偃一听,自己没看错,这小子确实缺心眼。
  “你说对了。不过,你是谁,你儿子就不知道。”狐偃接着说。
  “为什么?”勃鞮紧跟着问了一句,问完,自己发现上当了。为什么?他是个太监,怎么能有儿子?
  重耳忍不住笑了出来,舅舅也太坏了。
  勃鞮看见重耳笑他,禁不住恼火起来,憋红了脸。
  “狐偃,我奉了国君的命令来让公子自杀,你若是阻拦,连你也杀了。”勃鞮一边说,一边将左手中的药瓶放回怀里,似乎要动手。  狐偃不怕他动手,就怕他不动手。不过看这样子,他还有些犹豫。既然如此,再激激他。
  “你牛笔什么?你以为你是谁?你以为你是昆仑大侠?说杀谁就杀谁?”狐偃作出一副很不屑的样子,顺口编了一个昆仑大侠。
  “昆仑大侠?昆仑大侠是谁?”果然,勃鞮对昆仑大侠产生了兴趣,按照狐偃的说法,昆仑大侠不是比自己还要厉害?
  “谁?天下武功第一高手。不服啊?看见我身边这个人了吗?昆仑大侠的师弟,昆仑季子是也,天下第二高手。”
  “咦,那我呢?”勃鞮问,他产生了疑问。
  “你?你要赢得了昆仑季子,就是天下第一,赢不了,就是天下第三。”
  “那好,我们比划比划。”勃鞮蠢蠢欲动了,不过他看了看重耳,还有点犹豫。
  “别看了,我给你保证,你要是赢了,公子就让你杀了;你要是输了,那就滚蛋。”狐偃趁热打铁,要让勃鞮出手。
  “你发誓。”
  “我发誓。”
  古人发誓是很严肃的,所以,这一次勃鞮彻底放心了。
  ——恶斗第一高手 
 勃鞮的剑向狐毛刺来,剑势之凌厉,狐家兄弟见所未见。狐毛使出全力接了第一招,但是他知道,自己在勃鞮手下走不了十招。
  俗话说:行家一出手,就知有没有。一招之后,勃鞮就知道狐毛的功力了,他算江湖上的一流好手,但是,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。这个时候,勃鞮也就知道自己上当了。他回头看重耳,重耳可不是傻瓜,已经迈开步子逃命了。
  勃鞮正要去追,狐偃的剑已经过来,没办法,只好接招。
  “狐偃,你说话不算数。”这个时候,勃鞮还要质问狐偃。
  “我说话算数,可是腿在他身上,他要跑,我有什么办法?”狐偃回答,他可以不回答,可是他想拖住勃鞮。
  以二敌一,狐家兄弟还是攻少守多,更糟糕的是,勃鞮竟然能够一边与狐家兄弟斗,一边去追重耳。最糟糕的是,勃鞮竟然就追上了重耳。
  别看重耳年轻,可是公子哥儿毕竟平时锻炼少,他跑不快。跑出不到十步,被勃鞮从后面一把抓住了衣服,重耳急了,使劲去挣,无奈勃鞮抓得结实,就是不松手。重耳正在慌张,狐毛追了上来,劈头一剑,勃鞮用剑去格,刚刚格开,狐偃的剑又到了,勃鞮急忙低头,剑就从头上擦过去。狐偃剑势一变,顺势下压,只听“噗”一声,恰好将重耳的衣服切开,勃鞮手中只剩下一块布,重耳撒丫子就跑。
  就这样,重耳在前面跑,勃鞮在后面追,二狐左一剑右一剑,逼得勃鞮跑跑停停。重耳也是慌不择路,一路跑,竟然跑到了死路。前面是院墙,后面是勃鞮追来,怎么办?
  狗急了跳墙,人急了跟狗没什么两样。
  墙有一人多高,重耳蹦了两蹦,手抓不到墙檐。眼看勃鞮上来了,重耳真急了,拼尽全力向上一蹿,竟然抓住了墙檐,再一用力,撑了上去。可惜的是,重耳没力气了,怎么也不上去。
  这个时候,有一个人也急了,谁?狐偃。眼看着重耳在墙上干挣,这要被勃鞮追上,一剑捅穿屁眼,那可是神仙也救不了了。
  “你咬住他。”狐偃对狐毛说了一句,然后什么也不顾,直接向重耳奔去,脚下一用力,飞身上墙,手一撑,已经到了墙上,之后一把抓住重耳的领子,就拎了上去。不等重耳站稳,一把推到院墙外面。之后,自己也跳了下去。狐偃为什么要跳下去?因为他不知道外面是否还有勃鞮的人,他要保护重耳。
  说时迟,那时快,勃鞮被狐毛挡了一下,但还是冲到了墙边,眼看狐偃把重耳拉上去,这回轮到勃鞮急了,也不管自己有没有资格杀公子了,一剑劈了过去。
  这一剑几乎砍在重耳的屁股上,重耳的屁股躲了过去,那一剑就劈在墙上,生生劈下来两块砖。勃鞮也要纵身上墙,可是身后狐毛的剑又上来了。
  勃鞮很恼火,自己升官发财的机会生生被狐偃和这个昆仑季子给搅了,看来,只能先杀了这个老家伙,再去追重耳了。
  有了这样的想法,勃鞮下手可就是十二分的功力了。连环三剑出去,狐毛就乱了手脚,没办法,也只能硬着头皮扛着。十个回合,勃鞮判断得不错,狐毛也就只能抵挡十个回合,十个回合结束的时候,勃鞮一脚将狐毛踢翻在地,手腕一翻,就要结束狐毛的性命。
  “我操你娘。”就在这个时候,勃鞮就听到一声爆喝,打雷一般的声音,从身后传来,随后就是风声。勃鞮叫声不好,急忙低头,后脑一阵清风过去,还没来得及抬头,屁股上已经被踢了一脚,勃鞮一个滚翻出去,足有两三丈之外才停住,然后跳将起来,回头再看。  “唉。”勃鞮叹了一口气。
  ——耍笑第一高手 
 院子里多了三个人,不用猜,都是重耳的兄弟,他们是魏犨、先轸和狐射姑,魏犨手持一条大铁棍,另外两人都是使剑。刚才就是魏犨横扫了一大棍,大棍走空之后,一脚把勃鞮踹出几丈远。
  勃鞮认识魏犨,因为整个晋国,使棍的就是魏犨一个人。那年头,有身份的人都用剑,只有魏犨觉得剑太轻,像玩具,因此用棍。魏犨的大棍在晋国一带也是十分闻名的,单从力量来说,没有人是魏犨的对手。  看见魏犨在这里,勃鞮只能自认倒霉,一个魏犨就很难对付了,何况他还有两个兄弟。
  “你们对付他,我去看看公子。”狐毛从地上爬起来,魏犨几个人来了,他放心了。说完,狐毛纵身也上了墙,追赶重耳去了。
  现在,以三敌一。魏犨本来就不服气勃鞮,现在自己人数占优,更加底气十足。
  “臭太监,我操你娘。”魏犨在动手之前,先骂起来。
  勃鞮一看,你怎么开口就骂人?你骂,我也骂。
  “臭小子,我操你娘。”勃鞮尖着嗓子回骂了一句。
  “吹罢,你用什么操?”魏犨来了这么一句。
  勃鞮没话说了,心说:怎么重耳的手下是这么一帮人,骂人都是一流啊。
  看见勃鞮张口结舌,狐射姑在旁边说:“老魏,跟他废什么话?一棍子打翻他,割了他那话儿。” 
 “他哪里有那话儿啊?早被人割了。哈哈哈哈。”先轸在一旁大笑起来,狐射姑和魏犨也都哈哈大笑。
  这哥三个够毒,哪壶不开提哪壶。说来说去,都是狐偃给带出来的。
  勃鞮的脸色气得铁青,也不说话,也顾不上对方人多势众,挥剑而上。一时间,四个人战在一起。
  这一回勃鞮算是找了个苦差事,虽然自己武功高强,可是对面的三个也不善,魏犨的大棍带着呼呼的风声,勃鞮的剑根本不敢碰,而先轸和狐射姑都是一流的高手,比狐毛只强不弱。三大高手围攻,勃鞮被打得浑身流汗,险象环生。
  可气的是,这三位一边打,还一边损人。
  “嘿,老兄,你叫什么名字?”狐射姑问勃鞮。
  勃鞮瞪他一眼,没说话,他这时候哪里还有精力说话。
  “他姓勃,叫勃鞮。”魏犨说,他以为狐射姑真不知道,心说开会的时候你干什么去了?
  要说,还是先轸和狐射姑是好朋友。
  “对了,这人姓勃,名鞮,字不起,哈哈哈哈。”先轸说,还有工夫笑。
  “那不是勃不起?哈哈哈哈。”狐射姑也发出坏笑。
  重耳的这帮小弟中,黄段子一般都是狐射孤和先轸创造的,不过,一般都是先轸说出来,毕竟有父亲在,狐射姑还要扮扮深沉。
  勃鞮被狐射姑和先轸取笑,气得直翻白眼。高手比武,最忌讳心浮气躁,勃鞮无意之中上了哥三个的当,一时气愤填胸,剑法散乱。三十多个回合过去,只听得嘡一声,勃鞮的剑还是被魏犨的棍给找到了,当时握不住剑,那把剑直接飞上天去。勃鞮一愣,被先轸一脚踢翻在地。紧接着,被踏上了三只脚。
  “我数三二一,数到一,咱们一起剁了他。”狐射姑的主意多,能多坏有多坏。“三,二。”
  数到二的时候,勃鞮绝望地闭上了眼睛。
  狐射姑没有数一,他故意在拖延时间。等到他准备数一的时候,他发现,自己数不了了。发生了什么?狐偃来了。
  “刀下留人。”狐偃的声音,于是,三个人都不敢下手了。
  “这个死太监太可恶,为什么不杀了他?”魏犨问,也只有他会问。
  “此人虽然可恶,怎么说也是晋侯派来的,如果杀了他,那就真是对抗国君了。算了,让他走。”狐偃的大局观那是没得说,该杀的杀,不该杀的不能杀。
  勃鞮战战兢兢爬起来,转身要走,狐偃又说:“勃鞮,你把从公子身上割下来的那块布带走,就说公子逃命,追赶不及,只割下衣袂回去复命。”
  勃鞮一听,这个办法挺好,也算是完成了任务,回去也有个台阶可以下。别说,狐偃这人还不错,我得罪他,他还帮我想办法。
  于是,勃鞮捡起那块布,急忙忙回绛城去了。
  勃鞮前脚走,狐偃随后宣布:“立即动身,逃往北翟,魏犨、先轸等人保护公子,此地留下狐射姑和管家壶叔,收拾家当,随后赶来。”
  车辆早已经准备好,公子重耳、赵衰、狐毛、栾枝等人已经在城外等候,狐偃带着魏犨和先轸前去回合,之后一同上路。
  第二天,狐射姑与壶叔押着车仗,随后赶到。
  《史记》记载:献公二十二年(前655年),献公使宦者勃鞮促杀重耳。重耳逾垣,宦者逐斩其衣袂。重耳遂奔翟,翟,其母国也。  ——景连杀夷吾
  勃鞮狼狈逃回,硬着头皮去见献公。也没敢说大战一场,被人家打得满地爪牙。而是说重耳闻风逃走,差点追上,结果切了衣角回来。
  “嗯,知道了。”献公没说啥,好像根本不关心这事。
  献公不关心,可是骊姬关心啊。
  骊姬把勃鞮叫到自己房间里,一顿臭骂。最后说了:“你这没用的东西,暂时放过你,要是人家景连完成了任务回来,对不起,你自己把那毒药喝了吧。”
  勃鞮很郁闷,他知道骊姬说话是算数的。怎么办?祈祷,祈祷景连杀不了夷吾。
  祈祷有用吗?祈祷没用吗?  两天之后,有人来向献公报告:“报告主公,景连死了。” 
 “嗯,知道了。”献公还是没有说啥,好像根本不关心这事。
  其实,不是不关心,而是献公早就预料到了所有的结果。
  勃鞮很高兴,自己终于可以不用吃药了。可是,他也很纳闷,为什么景连会死呢?夷吾的手下根本就没有高手啊。
  杀人,杀技并不重要;杀人,重要的是杀心。
  景连的身手与勃鞮相比,是差了一个档次的。但是,他依然是天下一流的高手。景连知道,重耳手下太多武林高手,自己去了基本上就是白给。所以,他打定了主意,要是自己被派去让重耳“被自杀”,立马卷铺盖就逃,有多远逃多远。可是,他发现自己的运气不错,因为他被派去杀夷吾,而夷吾的手下没有高手。
  景连高高兴兴上路了,一路上,他在替自己庆幸的同时,还在为勃鞮幸灾乐祸。“狗日的勃鞮,能活着回来就算他运气好。”
  幸灾乐祸是一件很爽的事情,但往往也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,因为幸灾乐祸者最终往往是倒霉者。
  来到屈城,景连大大咧咧就到了公子府,以他的身手,他认为自己可以横耥公子府。事实上,也确实是这样。
  公子府守门的一听是献公派来的特使,连通报也不用,直接带着景连就进去了。景连一看,挺顺利。
  后面一直都这么顺利,夷吾正在跟师傅郤芮喝茶呢,看见景连来,一问,说是父亲派来的,当时就看座。
  “景大人,什么事?”夷吾挺客气,还一边让手下再上一个茶杯,倒满了茶:“哎,大老远的,辛苦了,喝杯茶,这是我专门派人从楚国买回来的,味道不错。”  景连一看,人家这么客气,还真有点不好意思下手了。茶接过来,闻了闻,长个心眼,没喝。
  “公子,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了。不好意思了,我来就是奉了公子君父的命令,请您自杀的。”话说得客气,好像请人吃饭一样。  “噢。”夷吾吃了一惊,似乎没有料到,然后叹了一口气:“唉,该来的总是要来的,只是想不到,来得这么快。”
  郤芮在一旁,也是干瞪眼,半晌才说:“公子啊,你的性命都是君父给的,君父要你死,还有什么想不通的呢?你等着,我给你找绳子去,早死早投生,你死了,我也跟着你死。”
  说完,郤芮就要起身去找绳子。
  景连一看,这师徒两个爽啊,不仅深明大义,而且绝不拖泥带水。真想不到,这一趟这功劳来得这么容易。
  “别介,用绳子多没档次啊,我随身带了剧毒来,也是楚国进口的,据说是十多种蛇毒合成的。化在水里喝,保证喝下去就死,一点不难受。”景连拦住郤芮,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来,递给他。
  在这里,景连是长了个心眼的,他也担心郤芮以找绳子为借口,出去搬救兵。
  郤芮接过瓷瓶,很高兴,说:“这个好,这个好,这个够两个人用吗?”
  “别说两个人,全家用都没问题。”

 
五十三 讨伐北翟

 
任何事情,太顺利都是有问题的;
 
  任何人,太真诚都是有问题的;
  当你越是以为大功就要告成的时候,你就越危险。
  记住,世界上,没有人愿意自杀,更没有人愿意被自杀。
  对于杀人的人来说,就如同被杀的人一样,任何时候放松警惕都是危险的。自古以来都是如此,死的都是该死的,谁让你自己不小心? 
 ——连环计
  郤芮手捧毒药,热泪盈眶。
  “君父就是君父,想得就是周到,为公子准备了这么好的药,今世有缘,来世还要做父子啊。”郤芮把药递给夷吾,说得还挺感动,要不是亲眼看见,景连也不会相信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人。再想想,杜原款和申生师徒不就是这样的人吗?看来,这师徒俩跟那师徒俩没什么区别。
  再看夷吾,也是无话可说,满脸感动。
  “公子,临死之前,你还有什么要求,尽管对景特使说。”郤芮对夷吾说。
  “对,你说吧,能做到的,我一定做到。”景连有点感动,还有点冲动。
  夷吾犹豫了一下,说:“我听说:君子虽死,必正衣冠。你们看我,这一身便服,不正规啊。我想到里屋换一身正装,死得也有面子些,可以吗?”
  “没问题,去吧。”景连连想都没想,同意了。
  夷吾转身回了里屋,换衣服去了。外面,郤芮和景连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。
  过了好一阵,不见夷吾出来,景连暗说不妙,看来自己疏忽了,夷吾一定是跑了。想到这里,景连急了,跳了起来,一脚踹开里屋的门,冲了进去。
  映入景连眼帘的是一具尸体,夷吾的尸体。
  夷吾的尸体就倒在地上,七窍流血,面色乌黑,手中还握着那个小瓷瓶。原来,夷吾不仅没有跑,而且自觉自愿地自杀了。
  “差点冤枉了好人啊。”景连心想,别说,那一瞬间,还真有点惭愧。
  郤芮在景连后面进来,看见夷吾死在地上,大吃一惊。他探下身去摸了摸夷吾的鼻息,确认他确实是死了。然后又拿起那个小瓷瓶,口朝下倒倒,空空如也。
  “公子啊,你怎么就这样走了?等等我啊,你怎么把药都吃完了,我吃什么啊?呜呜。”郤芮欲哭无泪的样子,絮絮叨叨对着夷吾的尸体说。
  景连退了出来,心里挺高兴。现在,只需要坐着等郤芮出来,看看他用什么法子自杀。看完之后,好回去复命。
  等了一阵,郤芮还在里面哭,景连又觉得不好意思催,渐渐地,就觉得有些口干。顺手拿起桌上的茶,一口喝了下去。
  味道不错,楚国的茶味道不错。
  可是,味道不错的茶也是要命的茶。
  “啊。”景连就感觉肚子发痛,越来越痛,痛得他不得不蜷起了身子。
  “难道?难道茶里有毒?”景连想说话,但是说不出来,他感觉口干舌燥。
  就在这个时候,郤芮出来了,郤芮的身后,夷吾也出来了。
  “你,你没有死?”景连想问,却说不出话来。
  “哈哈,看来,楚国的毒药真是不错。”郤芮说话的声音。
  “跟我们斗?哼。”夷吾说话的声音。  再之后,景连就什么也听不见了,因为他死了。
  ——公子夷吾  夷吾,小狐姬的儿子,重耳的异母弟弟,也是狐偃的外甥和狐突的外孙。
  《史记》记载:献公子八人,而太子申生、重耳、夷吾皆有贤行。
  这样看来,夷吾也不错。
  但是,贤行与贤行是不一样的,贤人与贤人也是不一样的。三兄弟,三种贤行。
  申生是个谦谦君子,他很规矩,待人和气忠厚,对父亲唯唯诺诺。人们都很尊重他,但是未必喜欢他,更未必愿意和他交往。因此,申生的朋友不多。说来说去,一个书呆子。
  重耳是我行我素的人,慷慨大方,不做作,从来不为小事计较,有一说一,有二说二。因此,重耳的朋友多,大家都愿意跟他一起混。重耳这个人,江湖义气的东西多。
  夷吾不一样,对他有用的人,他交往;对他没用的人,他根本不屑一顾;他的贤行基本上是作秀,内心里,他心胸狭隘,生性多疑,心黑手狠。所以,他的朋友也不多,多数人讨厌他。用现在话说,就是一个伪君子。
  面对父亲的威逼,书呆子被自杀了。
  面对父亲派来的武林高手,重耳拒绝被自杀,但是,他选择逃命。生命诚可贵,但是他不愿意对抗父亲。
  而伪君子不一样,他拒绝被自杀,他还要杀掉来杀他的人。对于那些威胁到他的人,不论是谁,他的态度是:要我死,你先死。  所以,在得知自己将要被自杀的时候,夷吾与师傅郤芮商量对策。
  郤芮是什么人?晋国公族,不过也是比较远的公族,郤芮的父亲叔虎被献公封在郤邑,因此全家改姓郤,叔虎就是郤姓的得姓始祖。而郤芮后来被夷吾封在冀,因此史书上又称为冀芮,冀芮是冀姓的得姓始祖。
  这个时候,郤芮还姓郤,不过为了叙述方便,免得中途改姓,从现在开始,郤芮就改称冀芮。
  冀芮这人,聪明,但是有一样,就是跟夷吾一样,是一伪君子。可以说,师徒二人相得益彰。所以,师徒真是有缘分的。
  “师傅,老不死的要派人来杀我,怎么整?”夷吾问,现在,他把父亲称为老不死的。
  “谁整我们,就整死谁。”冀师傅说。
  于是,师徒两个定计,假装情愿自杀,献茶毒死景连。如果景连不喝,就毒死一个长得像夷吾的手下,制造夷吾自杀假象,使景连放松警惕,喝茶中毒而死。
  计策非常成功,景连就这样死了。
  “整军备战,老不死的不会善罢甘休的。”夷吾下令。
  ——夷吾跑了 
 知子莫如父,其实献公基本上预料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,因此,他一点也不意外。尽管不意外,献公多多少少对夷吾还是有些恼火。毕竟,你逃命就可以了,为什么要把派去的人杀了呢?这不是太不给我面子,逼着我采取进一步的行动吗?
  一年之后,一来是骊姬成天絮絮叨叨,二来是献公也觉得该给夷吾一点颜色看看,省得这兔崽子不知道天高地厚,于是下令:右行大夫贾华率军讨伐屈城。
  为什么要派贾华?贾华又是个什么人物?
  贾华,算起来也算是晋国公族,不过是非常远的那种公族。贾华是著名的七舆大夫之一,在七舆大夫中排名第二。那么,什么是七舆大夫?普及一下知识。
  按照《周礼》,各级领导人出行的车队规模是有限制的。天子出行,随行车辆十二乘,十二个大夫随行;公爵级的诸侯,随行车辆九乘,九个大夫。也就是说,宋国国君这样的,出门九乘车随从。换成现在,就是北京上海广东江苏这样的省领导,出门九辆车随行;侯爵伯爵这个级别的诸侯,出门七乘车随行,七个大夫。齐国郑国国君这样的,出门七乘车随从;换成现在,天津湖北四川这样的省领导,出门七辆车随行;子爵男爵这样的诸侯,出门五乘车随从,五个大夫。换成今天,贵州宁夏这样的省领导,出门五辆车随行。
  你说了,我家隔壁张大爷昨天出门,五十多辆车随行,算什么级别?人家是去火葬场,出去就不回来了,不能比。
  晋国属于侯爵,因此,献公出门七乘车、七个大夫随从,这七个大夫,就叫做七舆大夫。遇上打仗,七舆大夫就是上军的七个将军,协同保护献公指挥作战。有说法认为七舆大夫是下军的人马,此说很难成立。一来,下军在曲沃;二来,贾华等人地位很高也很受献公重用,不是下军的人马可以做到的。
  作为七舆大夫中的第二位,贾华出马,也就意味着献公是下定决心要拿下屈城的。
  贾华,晋国名将。前面说过晋国公卿大夫分为左中右三派,贾华属于哪一派?右派。
  贾华的部队很快来到了屈城,离城三十里扎营,然后贾华派人悄悄地进城了。干什么去了?通风报信。
  贾华的人来到公子府,直接找到了夷吾和冀芮。
  “公子,贾大夫大军明天攻城,你们肯定守不住,劝你今晚赶紧走,否则,玉石俱焚,贾大夫回去也不好交代。”贾华的人这样通报,好心好意。
  “什么?贾华牛比什么?让他来。”夷吾一点也不领情,他以为自己的城池固若金汤。
  “好吧,贾大夫说了,明天攻城,我们会留下西门,要跑请走西门。”贾华的人留下这样一句话,走了。
  “贾华,一个傻比,还不知道谁逃跑呢,哈哈哈哈。”夷吾大笑,冀芮也大笑。
  不过,冀芮在晚上开始收拾行装。
  一切都在贾华的预料之中,夷吾的性格他是知道的,他决不会服软,除非你拿刀子放在他的脖子上。但是,他自己心里是清楚的,所以他一定收拾了行李。
  贾华并不想杀他,因为他知道献公其实也不想杀自己的儿子。于公于私,放人都是最好的选择。
  第二天,贾华率军攻城。城上,是夷吾的部队,也就是屈城保安大队的水平。基本上,正规军和保安队之间的战斗不会持续太久。  作为一个久经战阵的大将,贾华可以在半个时辰之内拿下屈城。可是,他决定换一种打法。
  晋军弓箭手向城上射箭,城上保安大队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?一个个都缩了头。晋军迅速逼近城墙,但是并不架设云梯,而是用粗大树干撞击城墙。
  没有人想到,看上去厚实的城墙被一下子撞出一个大窟窿来。窟窿里面,填埋着干枯腐烂的木头。随后的事情很简单,点火。  晋军全部后撤,然后大家看火。只见火焰腾腾而起,顺着城墙向两边扩散。城上,烟雾腾腾,根本不能站人。一个时辰过去,屈城一面墙被烧垮。
  什么是豆腐渣工程?这就是豆腐渣工程。
  “士蒍,你永远活在晋国人民心中。”贾华说,士蒍已经死了,可是,他留下的豆腐渣工程还是为晋国的领土完整作出了贡献。
  战斗就这样结束了,屈城全体官民出城投降。而夷吾和冀芮开西门逃跑,该逃跑的时候,他们决不会犹豫。  跑去哪里?这是个问题。  “师傅,咱们也跑去北翟,投奔重耳怎么样?”夷吾想到了姥姥家。
  “不好。你们兄弟两个跑去同一个地方,好像商量好一样,那就证明你们确实串谋了,老不死的肯定还要讨伐。依我看,不如投奔梁国。梁国和秦国是同姓国家,跟秦国关系好,到时候我们还能借上秦国的力量。”冀芮毕竟是老师,想得远一些。  于是,师徒二人逃往梁国。
  ——攻打北翟 
 该报的仇报了,该赶走的人赶走了。
  人就是这样,当你把该干的事情都干了之后。你就会发现,自己离死已经不远了。献公二十三年,献公赶走了夷吾。到献公二十五年,献公就感觉身体一天不如一天,屎尿多了,记性差了。
  奚齐一天天长大,眼看十三岁了。献公让荀息作他的师傅,因为他知道荀息这个人靠得住。
  骊姬每天都在盼望奚齐快一点长大,培植自己的力量,这样才能接献公的班。可是,奚齐还是长得太慢,当然,这不怪奚齐。实际上,奚齐是个好孩子,聪明、英俊,还很懂事,献公也很喜欢他。
  问题是,时间不等人。献公的状况,那是随时心肌梗塞或者脑膜炎的。如果献公鞠躬尽瘁了,骊姬孤儿寡母的,重耳和夷吾在外面虎视眈眈,那可就危险了。尽管优施会表演,可是抗不住真刀真枪啊。怎么办?
  “老公啊,你要为我们娘两个考虑考虑未来啊。到时候你一闭眼走了,我们靠谁去?重耳和夷吾那还不把我先奸后杀,把奚齐大卸八块?老公啊,你一定要把那两个白眼狼给办了啊。”两年多来,骊姬不定期地在献公面前来这一段。一开始,献公哼哼唧唧装听不见,可是现在这是个现实的问题,而且越来越现实了。
  威胁来自哪里?献公盘算。夷吾实力不足,再加上梁国是个小国,不足为虑。再加上梁国和秦国关系密切,而秦国和晋国还是亲家。综合考虑,攻打梁国似乎不大好。
  重耳手下一班英雄豪杰,北翟的实力不差而且是重耳的姥姥家,将来为重耳出头那是顺理成章的事情。所以,真正的威胁来自重耳。  献公派人把里克请来了,他准备派里克攻打北翟,杀死重耳。可是,当里克来到的时候,献公又觉得说不出口,对自己的儿子赶尽杀绝,这似乎说不过去。所以,他临时改变了主意。
  “老里,翟人最近总是侵犯我们的边境,我想要教训他们。这样,你率领下军讨伐北翟。”献公给了这么一个命令,讨伐到什么程度并没有交代。  里克也不敢多问,领了命令回家了。
  通常,晋国出兵有两个目的,一个是抢女人,一个是抢地盘。而抢地盘这样的事情,通常都是献公亲自领兵。这一次呢,献公说了个词是“教训”,怎么个教训法?打一巴掌也是教训,砍一刀也是教训。
  还有,里克也没有听说北翟怎么骚扰晋国边境了。
  那么,献公究竟想干什么?
  每当这个时候,里克就会请丕郑过来。打仗,里克是晋国第一把刀。但是说到计谋,那还是人家丕郑心眼多。
  里克把情况对丕郑说了一遍,丕郑思索片刻,眼前一亮,他明白了。
  “老里啊,这趟任务还真有点不好完成。”丕郑说,先卖个关子。
  “为什么?你怕我打不过北翟?” 
 “不是,北翟肯定不是你的对手。不过我问你,打败了北翟怎么办?抢女人还是抢地盘?” 
 “我不知道啊。”里克心说,我要知道,找你来干什么? 
 “都不是,主公的意思,是要杀死公子重耳。”
  “那他为什么不直说?”
  “因为说不出来,赶尽杀绝自己的儿子,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。”
  “那我应该直捣北翟,杀死重耳?”里克问,问是这么问,他绝对不会杀重耳。
  “你傻啊?”丕郑说,他跟里克是哥们,习惯了这么说话,“重耳是谁?是朋友啊。依我看,主公也不是一定要杀死了重耳,只要我们击败翟人,让他们不敢帮重耳攻打晋国,主公就满意了。”
  “那我该怎么办?” 
 “率军进攻采桑,击败翟人之后,就可以撤军了。”
  采桑,北翟的地盘。
  里克率领晋国下军攻击采桑,大夫梁由靡为御,虢射为车右。
  采桑的翟人军队搞不懂为什么晋国军队要来打自己,反正既然来了,大家就打吧。三下五除二,北翟就顶不住了。于是,北翟军队败退。
  梁由靡驾着车就要追,里克连忙给叫住了:“哎哎,梁司机,刹车刹车。”
  主帅下令,司机只好刹车。不过,梁司机觉得不理解。
  “翟无耻,从之必大克。”(《左传》)梁由靡说,意思是敌人溃败了,只要追击,肯定大胜。
  “拒之而已,无速众翟。”(《左传》)里克说,意思是教训教训他们就行了,别招来更多的翟人了。
  梁司机还是不理解,连虢射也不理解,唠唠叨叨说些“这不是示弱吗?”之类的屁话。里克一人瞪了他们一眼,一共是两眼,于是这两个人不说话了。
  “这两个蠢货,这是政治斗争,你们懂个屁。”里克心中暗骂。
  就这样,里克率军击败北翟军队,然后收兵回国。
  果然,献公什么话也没说。
  ——想靠组织没靠上
  转眼又是一年,到了献公二十六年。(前651年)这一年,恰好是齐桓公举行联合国大会的那一年,也就是葵丘盟会。
  因为这是讨伐楚国之后的联合国大会,齐桓公特地把邀请函多发了一些国家,晋国也得到了邀请函。
  晋献公对于联合国这类组织历来没有兴趣,认为那都是骗吃骗喝的事情而已。可是,这一次他的态度改变了。
  “我要加入组织。”献公说。
  如果加入组织没有好处,谁会加入组织呢?没有人。
  所以,任何申请加入组织的人,都是怀有目的的,见得人或者见不得人的。
  献公为什么要加入组织呢?他的目的是什么?好处是什么?
  奚齐岁数太小,而荀息实力有限,这样,奚齐是没有多大靠山的。如果加入了组织,把奚齐托付给以齐桓公为核心的联合国组织,那不是就找到了强有力的靠山?当今天下,还有比齐桓公及其联合国更可靠的组织吗?
  所以,献公收拾了一些礼品,到八月(农历)出发了,特地让荀息同行,以便与管子等人建立私人联系。
  也不知道是开会的日期提前了,还是献公在路上耽误了。总之,献公走到半路,人家那边会议已经结束了。可巧,献公遇上了准备回洛邑的宰孔。
  “老弟,你怎么才走到这里?晚三秋了,代表大会都结束了。”宰孔认识献公,作为周王室的太宰,叫献公老弟倒也合适。
  “啊。”献公傻眼了,满怀希望而来,谁知道连组织是什么样都见不到,那是遗憾得抓耳挠腮。“哎,这怎么回事?我老糊涂了?老哥,下一次联合国大会什么时候召开?”
  宰孔一看,晋献公好像很失望,于是安慰他:“可无会也。齐侯不务德而勤远略,故北伐山戎,南伐楚,西为此会也。东略之不知,西则否矣。其在乱乎。君务靖乱,无勤于行。(《左传》)”翻译过来,大意是:没赶上联合国大会就算了,齐桓公现在喜欢四处惹事,北面讨伐山戎,南面讨伐楚国,西面来开这么个会,东面不知道要干什么。老弟你别跟着他凑这些热闹了,专心管自己国内的事情吧。
  献公并不认同宰孔的话,可是,认不认同又能怎样呢?献公很失望,阴差阳错,错过了组织的怀抱。  献公本来就是抱病上路,一路上辛苦颠簸不说,此时又受到巨大的精神打击。回到绛,献公就病倒了。
  到了九月,献公知道,自己是看不到十月的第一缕阳光了。
  那一天,阳光明媚。  阳光明媚的日子,该死的还是要死。
  献公在一次回光返照之后,知道自己熬不到乌云遮住阳光的时候了。遗嘱早已经立好,但是,献公还有两个问题等待答案。
  “请荀息和夫人来。”献公发出最后的命令,他各有一个问题要问他们。一个严肃的,一个不严肃的。
  什么问题?


五十四 你算是个什么鸟

 
晋献公,公正地说,是一代雄主。晋国能够迅速壮大,成为中国北方最强大的国家,晋献公居功至伟。晋献公在位26年,并国十七,服国三十八,战十二胜。其中除虞、虢、焦、滑、霍、杨、韩、魏八国是姬姓诸侯,也还有若干异姓诸侯。依据晋国周围都是戎狄及晋献公向狄人地区“启土”等情况推测,其中应有不少戎狄部落。

  心黑手狠是晋献公的特点,他能一口气灭掉两个公爵国家,即便楚国这样的南蛮国家也没有胆量作。他消灭公族,更是其他诸侯国家闻所未闻。他害死了自己的太子,还把儿子们统统驱逐出境。
  作为父亲,晋献公够狠。但是,再狠的父亲也不愿意亲手杀死自己的儿子。因此,献公一直在设法避免害死自己的儿子们。在这一点上,良知尚存。  每个人都有弱点,似乎越是强悍的男人,就越是会拜倒在女人的石榴裙下。晋献公的天敌就是骊姬,没有骊姬,他吃不下饭睡不好觉。因此,最终他不得不听从骊姬的摆布。
  提前总结了晋献公的一生。下面,来看看献公最后的两个问题。
  ——献公最后的问题 
 荀息首先被请了进来,他是奚齐的师傅,献公把奚齐委托给了他,也就是后来的所谓托孤。为此,献公已经把荀息任命为上大夫。
  “我把奚齐托付给你了,你将怎么办?”献公问,气息微弱。
  “我会竭尽全力,忠贞不二。如果能成功,那就是主公您在天之灵的保佑;如果不能成功,我就以死相报。”
  “那,什么是忠贞?”献公又问。
  “为了国家利益,只要知道了就努力去做,这是忠;送走先君侍奉新君,使二者都信任我,这就是贞。”
  “好,你退下。”献公也不知道自己对这个回答满不满意,反正满不满意都一样。
  荀息退下,骊姬进来。
  “夫人,我有一个隐藏很久的问题,不好意思问别人,但是如果我没有得到答案,我会死不瞑目。”献公说。
  “那你说吧,看我是不是知道答案。”
  “说是树上七个猴,地上一个猴,怎么正确答案是总共两个猴呢?”原来,献公记着荀息当年的脑筋急转弯呢。
  “嗨,那不是树上七个猴,是树上骑着个猴,实际上树上只有一个猴。那可不总共就是两个猴?是荀息给你讲的吗?是优施讲给他听的。” 
 “狗日的荀息,你忽悠我。”献公喃喃自语,说完,闭上了眼睛。
  献公正式鞠躬尽瘁了。  ——兄弟的不同反应 
 现在,荀息是上大夫,主持国家事务。而现在的国家事务就是献公的葬礼,在葬礼举行之前,奚齐是不能正式上任的,他只能为父亲守丧。
  献公死了,很多人都有想法了。
  重耳得到了消息,北翟国主主动来找他。
  “兄弟,我给你派兵,出兵晋国,抢回宝座,怎样?”北翟国主说,说起来,哥俩个还是表兄弟。
  “别介,父亲刚刚去世,我就出兵攻打父亲的国家,大逆不道啊。算了,看看再说吧。”重耳这样回答,回到住处一说,狐偃拍拍他的肩膀:“小子,你真行。” 
 夷吾也得到了消息,跟冀芮一商量,两人去找梁国国君去了。别说,夷吾那两刷子在晋国没人待见,在梁国就把梁国国君忽悠得云里雾里,直接忽悠成老丈人了。此时去找老丈人,就是要借兵攻打晋国。
  “爹,机会来了,借兵给我吧,拿下晋国,您老人家就是晋侯的老丈人了。”夷吾满怀希望,以为老丈人会很支持。
  “什、什么?打、打晋国?”梁国国君一听,话都说不利索了,做梦也不敢想打晋国啊。当时,也不管什么女婿老丈人之类了,梁国国君一口拒绝,说什么也不干。
  为这,夷吾在暗地里把老丈人骂到祖宗八代,可是没用啊,还是干瞪眼。
  外围,想打的没实力,有实力的不想打。
  再来看看晋国内部。  ——左派、右派、中间派。
  看上去,左派势力占了上风,荀息和二五主持朝政,好不风光。但是,左派是脆弱的,因为他们没有实力。毛主席在两千多年之后说过:枪杆子里面出政权。这话放在两千多年前,是正确的。
  枪杆子在谁的手中?中间派。  中间派是谁?里克。里克的手中不仅有晋国下军,还有晋国上军,为什么这样说?因为上军的七舆大夫都是他的人,都唯他的马首是瞻。
  当此之时,拉拢中间派,打击右派,建立广泛的统一战线,这是左派唯一的也是最紧要的任务。可是,荀息没有认识到这一点。从这一点说,他不是一个成熟的政治家。
  荀息的精力,都用在了安排葬礼上。
  重视死人,而忽视活人,是一定要受到惩罚的。
  一段时间以来,里克的心情就不大好。论资历、论实力、论能力、论成绩、论身高、论腰围,不管论什么,上大夫都应该是他的而不是荀息的。所以,他很不爽。
  一个人不爽的话,就会有想法。
  到献公鞠躬尽瘁之后,荀息也不说上门安慰一下勾兑一下,里克的心情就更不爽,感觉自己被彻底遗忘了。其实,如果这个时候荀息能够上门致意,给点好处给点尊重,假惺惺要把上大夫让出来等等,后面的事情也许就不会发生了。
  所以,任何时候都一样,一旦改朝换代,第一件事情就是拜山头,让有实力的人都觉得你跟他好,那就妥了。
  里克原本就是右派,跟重耳的关系最好。如今想想,自己军权在手,动个小指头就能把奚齐荀息都给废了,再把重耳弄回来,岂不是很好?
  想到这里,里克决定去荀息那里探探风声。
  就这样,你不来,我去,里克去找荀息了。
  问题是,人家找你和你找人家,完全是两种意义。
  “老荀,辛苦啊,跑上跑下的,注意休息啊。”见面之后,照例还要客套几句。
  “可不是咋地,主公托付了,光荣而艰巨啊。”荀息回答,以为里克是专程来慰劳自己。
  两人又寒暄几句,进入正题。
  “三公子之徒将杀孺子,子将如何?(《国语》)”里克问,意思是听说三公子的人马、也就是右派,准备杀掉奚齐,你准备怎么办?  荀息看了里克一眼,他做梦也没有想到,准备“杀孺子”的就是眼前这个说别人要“杀孺子”的人。想了想,荀息说:“死吾君而杀其子,吾有死而已,吾蔑从之矣。(《国语》)”意思是:献公死了,又要杀他的儿子,连我一块杀吧,我不是会跟他们一块干的。
  里克一听,放心了。如果当时荀息说“你知道是谁?我先灭了他们。”那样的话,里克还真有点发怵。如今荀息说话说得像个软蛋,最大的本事就是“不跟他们一块干”,连反抗都免了。你说,这样的人怕他什么?
  如果李大哥来对你说“听说张大哥要强奸你”,你说“哎呀,他会不会戴保险套啊?”那样的话,第二天李大哥就会来强奸你,因为要强奸你的本来就是李大哥;如果你回答“我跟他同归于尽,阉了他。”那张大哥不会来强奸你,李大哥也不会来。
  回想一下,当初优施通过“我是一只傻傻鸟”来试探里克,结果里克示弱,导致骊姬可以肆无忌惮陷害申生。应该说,里克吸取了那一次的教训,借鉴了“我是一只傻傻鸟”的经验,以同样的办法来试探荀息。结果呢,他发现荀息就是一只傻傻鸟。
  尽管荀息是一只傻傻鸟,但是看在多年朋友的份上,里克还是希望拉他一把。
  “子死,孺子立,不亦可乎?子死,孺子废,焉用死?(《国语》)”里克劝荀息,这段话很有逻辑感:如果你死了,奚齐立为国君了,那就很值得啊;可是,如果你死了,奚齐还是被废了,你不是白死?何必要死呢?
  “不然,我已经答应了主公了。吾言既往矣,岂能欲行吾言而又爱吾身乎?虽死,焉避之?(《国语》)”荀息坚持要死,他说他要说话算话,一定要死。
  不管怎样,里克探清了左派的思路。
  心里有底了,里克派人去请丕郑来,看看右派是怎么想的。
  “三公子之徒将杀孺子,子将如何?”里克问,还用问荀息的那段话。
  可是,丕郑不是荀息,他是丕郑。丕郑不吃这一套,他笑了,然后问:“三公子之徒,就是老里您吧?”
  里克服了,尽管他一向就很服丕郑,这次他还是要强调一下他服了。原本想探对方的底,结果一下子被对方看透了底牌。
  所以,里克也笑了。
  “我问你,荀息怎么说?”丕郑接着问,也不知他是料到了里克摸了荀息的底,还是看见里克去了荀息那里,总之,他的问题一出来,就显示出高水平来。
  “他说要为奚齐死,奚齐死,他也死。”里克老老实实地说,他怀疑丕郑是明知故问。
  “老里,那你就努力干吧。咱哥俩是什么人?咱们筹划的事,哪有过不成功的?这样,我来帮助你一起行动。你呢,跟七舆大夫在国内作内应,我去翟国煽动他们出兵,再联络上秦国摇旗呐喊。那时候,咱们说谁行谁就行,不行也行;说谁不行谁就不行,行也不行,谁给咱们好处多,咱们就让谁当国君;谁要是不给好处,去他妈的,靠边凉快去。那时候,晋国不就是咱们的天下?(《国语》原文略)”丕郑描绘了一幅宏伟蓝图给里克,很诱人啊。
  里克一听,不对啊,弄来弄去,这不成了发国难财?你说左派觉悟高吧,右派也不能这样反动啊。
  “不行。我听说,义是利的基础;贪利是产生怨恨的原因。废弃义就谈不上得到利,贪欲深了怨恨就会萌发。奚齐难道得罪了民众吗?没有。民众的怨恨是因为骊姬迷乱国君并且欺骗了国人。她诬陷群公子,夺去他们的利益,使国君迷乱,听信她的谗言而驱逐群公子,逼杀无辜的申生而被诸侯取笑,使百姓无不将憎恨藏于内心,这恐怕就像堵塞大河一样,溃决了再也无法挽救。所以我打算杀掉奚齐而拥立逃亡在外的公子为君,是为了安定民心消除忧患,并且可以指望得到诸侯的援助。可以说,诸侯认为合乎义的就扶助他,百姓喜欢的就尊奉他,国家才能安定巩固。现在如果企图通过杀了继位的新君来发国难财,就是贪利而且违背了义。贪利则民众怨恨,背义则好处还会失去。为了一点好处招来民众的怨恨,会乱国而身危,还要害怕记载于史遗臭万年,这样做不好。(《国语》原文略)”长篇大论,有理有利有节,里克说得十分激扬,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高尚过。
  掌声,虽然稀稀落落,但是很真诚。丕郑在笑,他一直在笑。
  “老里啊,真想不到,你这么有才,这么深明大义啊。我刚才说的,不过是试探一下你。看来,你不为利诱所动。好,咱们联手行动。”丕郑也很激动,里克现在又成了右派。
  两双大手握在一起。
  ——左派在行动 
 如果以为左派和右派的斗争就这样轻易结束的话,那就太天真了。
  尽管都是左派,荀息瞧不起二五,认为他们都是奸佞之人;尽管瞧不起二五,可是,他们毕竟都是左派,是一个战壕的战友。
  二五听说里克找了荀息,他们的政治敏感度是比荀息要高的,他们意识到一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。于是,二五联手来找荀息。
  “荀总理,您为了晋国日夜操劳,夜以继日,不舍昼夜,辛苦啊,大家都说您是晋国的好总理啊。”梁五习惯性马匹先拍上一段,随后东关五也拍了一段:“是啊,荀总理。这段时间,要是没有您的正确领导,晋国早就乱套了,您真是德艺双馨啊。”
  荀息一听,差点乐了,东关五竟然把拍优施的马屁用到自己身上了,什么叫德艺双馨啊?尽管不喜欢他们,荀息知道还得依靠他们,因此也很客气,寒暄几句,问:“两位大夫,找我有什么事?”
  “听说里克来找您了,不知是什么事?”东关五问。
  荀息也没隐瞒,把里克来说的那些话都说了一遍。二五一听,大事啊,可是荀息看上去好像一点也不在意。
  “总理啊,我们觉得,里克不是个什么好人。要么拉拢他,要么杀了他。”梁五直接出主意,别说,这个主意很正点。
  “不用吧,里克,中间派啊,好人。”荀息不同意,他挺信任里克。
  二五一看情况,不再说话了,走了。为什么这样?一来,荀息很倔,很难说服他;二来,荀息和里克关系不错,别再荀息去里克面前把哥俩个出卖了,岂不是很无聊?
  荀息不行,怎么办?找大师去。
  二五和优施是比教投缘的,最近两人少有见到优施,因为献公死了,优施花在潜规则上的时间和精力就比较多。按理说,这个时候去打搅人家,那就有点不解风情了。可是,事态紧急,二五也管不了那么多,直接派人进宫,把优施给请出来,大伙商量对策。
  “哎呀妈呀,太好了,要不是你们请我出来,我还真没法脱身。再这么过几天,我非精尽人亡不可。”优施还挺感谢二五,这话倒不是虚的,他瘦得厉害,可见得在后宫那是没日没夜地伺候骊姬姐妹两个。
  二五开了几句“能在花下死,作鬼也风流”之类的玩笑,进入正题。
  两人把里克找荀息的事情说了一遍,又说荀息不作为,如今大家都在一条船上,必须要尽快搞定里克,否则就很危险。
  说到里克,优施立即想起来“我是一只傻傻鸟”,那个老右派那天晚上的惶恐给他很深的印象,以至于从那以后优施就认定里克是一个软蛋。
  “里克,很难对付吗?”优施问。
  “很难。”二五说。
  “交给我了,今天晚上就搞定他。”
  “真的?”二五显然不信。
  “明天听我的好消息吧。”
  二五还是不信,可是,不信又能怎样呢?
  ——你算是个什么鸟?
  作为一个艺术家,优施是无与伦比的。在《杀生》大戏中,优施的导演才能和表演艺术都得到了充分的发挥。
  可是,艺术家就是艺术家,他们毕竟不是政治家。
  优施显然没有意识到时代已经变化,里克所依靠的树固然已经枯萎,可是,自己所依靠的大树也已经轰然倒塌。现在,里克再也不用怕谁。
  正因为对形势判断的错误,优施以为凭借自己的表演艺术,凭借另一首鸟歌,就可以让里克乖乖就范。他错了,而犯错一定是要付出代价的。
  晚上,优施来到了里克的家。里克原本已经忘记优施,这个时候他想起来了,想起自己当初在优施面前很没有面子,他就有一种冲动。
  两人坐下,里克的老婆让人摆了酒菜,两人就喝了起来。几个黄段子下来,优施就觉得机会来了。
  “老里,最近我又写了一首歌,唱来给你听听。”优施把里克叫成老里,里克心说: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?不过是个戏子,也敢这样叫我? 
 里克很生气,不过他想听听优施的歌,忍住了。
  “唱来听听。”里克说。
  优施听不出里克话里的讽刺,清了清嗓子,开始唱歌。
  歌名:我是一只小小鸟
  唱法:流行风格
 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是一只小小鸟,  想要飞却怎么样也飞不高,  曾经有一天我栖上了枝头,  那树却轰然地倒掉,  我飞上了青天才发现自己从此无依无靠。  每次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总是睡不着,  我怀疑是不是只有我明天没有变的更好,  未来会怎样究竟有谁会知道,  幸福是否只是一种传说我永远都找不到。
  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,  想要飞却飞也飞不高。  我寻寻觅觅寻寻觅觅一个牢固的树梢,  这样的要求不算太高?  所有知道我的名字的人啊你们好不好,  晋国是如此的小我们注定无处可逃,  当我尝尽人情冷暖当你决定为了你的理想燃烧,  生活的压力与生命的尊严哪一个重要?  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,  想要飞却飞也飞不高,  我寻寻觅觅寻寻觅觅一个牢固的树梢,  这样的要求不算太高。
  歌声高亢,清洌入肺。与从前那首《我是一只傻傻鸟》相比,又是另一种味道。
  可是,这一次里克没有听得入迷。他也没有问优施这首歌是什么意思,很明显,优施以为里克现在没有依靠,建议他投奔左派阵营,栖居在奚齐的树梢上。
  优施唱完,看里克没什么反应,有点没趣,自己喝了一碗酒。
  “阿优,我最近也创作了一首歌,处女作啊,唱给你听听。”里克也喝了酒,抹了抹嘴巴,也不等优施说话,自顾自唱起来。
  歌名:你算是个什么鸟 
 唱法:原生态风格,也就是俗称的吼
  一飞冲天是大鹏鸟哎,喽喽嗖,
  布谷布谷是布谷鸟哎,喽喽嗖,,
  晚上捉老鼠是夜猫子哎,喽喽嗖,
  冬天没毛是寒号鸟哎,喽喽嗖,
  整天只会床上混,
  你算是个什么鸟?什么鸟? 
 住在树上的是麻雀啊,唧唧喳,
  住在房梁的是乌鸦啊,唧唧喳,
  住在山顶的是燕子啊,唧唧喳,
  住在屋檐下面的是蝙蝠啊,唧唧喳,
  大树倒了小树还是苗,
  你这个鸟何处能落脚?能落脚?
  什么鸟啊什么鸟?
  什么鸟啊什么鸟?
  管你是只什么鸟,
  老子让你今天晚上成死鸟。

  歌声难听,令人作呕。优施却呕不出来,因为他听得明明白白,里克要让他今晚成死鸟。
  “老里,搞笑啊。”优施搭讪一句,准备找机会告辞回家。
  “搞笑,搞你妈个头。当初你一首傻傻鸟让老子吃苍蝇,不爽了这么多年。现在你还敢来上门唱小小鸟,你以为你是什么鸟?以为主公死了,你上了主公的床,就是主公二号了?告诉你,晋侯这棵大树倒了,奚齐这个兔崽子这棵小树我要弄折他,你这个鸟人,老子不会让你见到明天的太阳。”里克趁着酒劲,一通狂骂,骂完了,对外面喝一声:“来人,把优施拉出去砍了。”
  “扑通。”优施跪下了,哀求:“饶命啊,饶命啊。”
  当晚,集导演、演员、歌唱家为一身的伟大的艺术家优施不幸遇难,享年四十五岁。被杀害之后,优施被埋在了里克家的后花园里。在优施被埋葬的地点,后来长出一棵参天大树。奇怪的是,从来没有一只鸟在这棵树上落脚。

待续。。。。。。。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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